“你不是想上天看看吗?”安有眨巴眨巴眼,似乎有意要将去死和上天两个概念分开,“所以我给你选了这辆车,它还配有最精密的安全系统,能够保证你生命体征。”
简单来说,就是确保严自得不会死。
但很可惜,严自得飞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死。
只是飞天失败,溺水也失败,严自得已经疲惫到连计划下一轮死亡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不是。”严自得再次重复道,“没有想上天。”
“只是玩玩而已。”
是了,本该如此。
他没有想上天,没有造火箭,没有想去死,没有遇见安有。
生活本该是如此的不是吗?
本该如此刻板。
周日,他来电玩城打工,应川去上培训班,蓬蓬头依旧探出脑袋向自己问好,他按部就班上班,帮助客人解决问题。下午一点,他下班,回到家里和父母问好,接着进入新一轮的循环。
周而复始,他存活,生活是他脚掌之下的一圈又一圈的圆。
本该是这样的。
而不是现在一行人呆呆地站着,看着他和安有之间滚动着莫名的气氛。
严自得喉咙有些发哽,他低下脑袋,脚尖转向场外,他选择主动离场。
“我要工作了,你们自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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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无,你看招!”
这是应川的声音。
“哎哎祖宗们手劲小点,这手柄是旧世纪老古董了,掌皇也不是你们这么打的啊!”
这是蓬蓬头的声音。
此刻严自得正耳听八方,尽管他现在其实在十米开外的厅内拿着抹布擦拭游戏设备。
倒不是蓬蓬头非要他去做的,单纯只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。
但听了这么多却没听见几次安有的声音,根据这两天来的经验,严自得想怎么都不该如此,他好奇,便想着稍稍探出点视线来看。
好,首先挪动脚步,脚尖挪转10度,接着再稍稍转身,最后再抬起眼睛——注意,帽檐不能移动,要不然有很大概率会被发现。
严自得做得极其谨慎,他抬眼,视线中安有此时眉头正苦大仇深地皱着,眼睛紧盯游戏页面,再顺着他视线看去,他的角色现在正在被应川的红毛摁着打。
怪不得刚刚一声不吭,原来是游戏菜鸡。
少爷吃瘪没见过,严自得兴致又高了些,这会用到了脖子,十分谨慎朝着那方探了些。
旁边蓬蓬头还在支招:“金主,你躲他大招啊金主。”
但安有还是一言不发,眼睛牢牢盯着对手的进攻,手里动作也从一开始的无序逐步进入状态,画面中的角色更是如此:
跌倒后起身,蹲下躲大招,左右横跳,接着蹲下出击。
啪嗒。
应川的红毛开始躺地。
蓬蓬头大叫:“呜呼!金主上啊。”
严自得角度转得更大,这回连帽檐都抬了上去。
安有进步飞快,不过眨眼几个瞬间,他就已经完全掌握游戏玩法,等严自得刚想看清操作,下一秒游戏页面就显出两个字母:
ko
应川握着手柄哇呀乱叫,蓬蓬头嫌吵,一把薅住他脖颈勒令闭嘴。
但安有第一反应并非庆祝,相反他抬起眼,精准地盯住严自得,下一秒他便颇为笨拙地做了一个k。
好熟悉的k,好拙劣的模仿。
不久前蓬蓬头才刚做过这个动作。
严自得:。
严自得立马收回视线,继续兢兢业业当一个扫地工,只是刚刚粉毛的眨眼简直跟烙印一样,见鬼似得在自己脑海里回放个不停。
紧接着这小鬼的声音还出现在自己身后,像什么3d立体音效那样惊得严自得一跳。
“严自得!”
不是叹气般的严自得,这次颇具活力,跟鸟扑闪着翅膀降临枝头那样。
“严自得!”
这次接的是应川的声音。
严自得生怕下一秒蓬蓬头也开始叫,他停住脚步,转身。
“怎么?”
安有抢先一步开口:“你有没有看我刚刚打游戏?”
严自得毫不犹豫:“没有。”
安有才不信,但他不戳破严自得的谎言:“我已经有三年多没有打这个游戏了,刚开始我还有点生疏来着,但后面上手了就熟悉了,一下就抓住应川的弱点反败为胜,可惜你没有看见。”
应川在旁边直叹气:“我心服口服。”
安有抬起脸笑:“严自得,我有没有很厉害?”
叽里呱啦,叽哩咕噜,咕哩呱啦。
安有说出来的话全变作圆润无角的小石子在严自得耳朵里滚来滚去,以至于他前面一句话都没听清,到头来只听清安有最后那一句。
“…很厉害。”
嗯嗯,严自得告诫自己伸手不要打笑脸粉毛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