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得凄凉点,卿长虞遇见的白眼狼可不止九个,若事事记挂, 那不得成为修真界第一怨气鬼?
旧人旧事,付与尘土,不值得感怀。
心月无边, 天地何大,往日惨痛不妨碍今后自在。
卿长虞向来是个看得开的人。
施青厌也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,却和十二弟子不同,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孩子。
他的存在,足以证明卿长虞在教育子弟上并不全然失败。
卿长虞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脑袋:
“醒醒,我哪里值得可怜?”
哪里都值得。施青厌在心中回答。
施青厌出身修真世家,幼时便常听见大人们谈论修真界风云人物。其中总绕不开一个陨落了的修士,那就是从前的天下第一,仙尊卿长虞。
传言此人天赋武功举世无双,入魔了也是天下第一魔头。
因此施青厌会问:“那他最后是怎么被抓住的?”
工具?说什么的都有,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。
有说封灵钉,有说噬月蛊,有说缚灵锁,有说青霜刃……
人?那更是数不胜数,可见当年此人确为天下公敌。
他的师弟,他的徒弟,他的养子,他的下属……
在传闻中,此人罪有应得,合该身死道消。
可听了这些,却不免想到。这天下千千万万人,山崖无尽、海浪无边,竟然没有一人站在他身边。
也真够可悲的。
每个向他提起卿长虞的人,最后都落了泪。
“错了,错了……”他们这么说。
此时此刻,那些心痛穿透时间,猛地夺取了施青厌的心魄。
卿长虞难得有些无措。
天可怜见,他不是个欺负小孩的人。
施青厌哭得及其隐忍克制,可泪水从他的面上划过,整个俊秀面庞都浸了水,卿长虞用手抹不掉,只能抬起袖口一点点擦过。
是不是自己不在的时候,被欺负狠了?卿长虞后知后觉地想。施青厌没有跟他说过什么委屈,说不定是偷偷咽下了……
凤眸渐冷,卿长虞的手已搭在剑鞘上,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轻易地放过那九个逆徒。正欲返回去,就被施青厌扯住了衣袖。
施青厌道:“只是想到,五十年前只有长虞哥哥一个人,很难过。”
就为这么一点过去的事?
卿长虞叹了口气道:
“我又没有死掉,眼下活得好好的,何必掉眼泪?”
施青厌那双原本凌厉有神的眼,此刻被泡得水润清澈,像只被雨打湿毛发的小狗。
卿长虞最受不了被人用含泪的眼睛看着。他宁愿和人打一架,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。
施青厌道:“可是你会痛。”
卿长虞牙酸了一下,觉得一股战栗从脑子泛滥到全身。
怎么能这么说呢?
把他当得好像是什么很可怜的人一样。
不论正邪哪派,都要认他为世间强者,卿长虞连坏蛋都要当最猖狂的一个。
风云人间三百多年,眼下竟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心疼,实在是怪异。
卿长虞张了张嘴,难得词穷,不知该说什么。
最后,干巴巴地说:
“也没多痛……”
砰。施青厌撞进他怀中,洇湿一片衣襟。卿长虞身上有淡淡香味,此时宁静温和地包裹着他,比卿长虞本人要从容得多。
卿长虞想到昔日同门儿孙承欢的情景,突然有些了悟。
这孩子是个孝顺孩子。
卿长虞拍了拍他的后背,又发觉这背脊宽阔的,全然不算孩子了。
嘶嘶——
山峰上,盘桓在魔修手腕处的黑蛇伸出了蛇信。
一人一蛇,看着同一个方向。
作为距离裴肃最近的人,嗔玉奴能够感受到气压的极速下降。
好可怕……
明明在山下观礼,看见峰顶上那人利落将长戈折断时,裴肃身边还是愉快轻松的氛围。
眼下却陡然冰冷沉重,战意浓郁。
嗔玉奴看着远方抱在一起的两人,心下哀嚎。谁知道才没过多久,这东境人修就和别人好上了,还公然搂搂抱抱!
它承认美人与强者这两个身份在择偶上备受青睐,而卿长虞恰好都是,有几个对象也不值得奇怪。
但护法大人一片真心,百年来就开了这么一次花,就这样被轻贱,未免太过可怜。
嗔玉奴叹了口气,又有些心痒痒。
既然如此,那他是不是也可以问问卿长虞?毕竟伴侣多一个不多,他嗔玉奴也算得上是蛇族一枝花……
森寒可怖的威压降下来,让嗔玉奴全身僵硬。
不出意外,他要是真向卿长虞求偶,下一秒就能被主上剥皮抽筋。
主上的威压越来越恐怖了,心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