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生送云瞳回去。”
如今,姬绥仍直挺挺跪在邀月宫冰凉的砖地上,阴湿的寒气丝丝渗入肌骨。他死死咬着牙关,暗自警醒,自己断不能抬头——抬头便是冒犯天颜,更是承认向那不如自己之人下跪。
他正恍惚间,忽闻细碎脚步声自上而下,轻如羽毛,缓慢而平稳,一步一印都落在他眼前方寸之地。
姬绥还未及回神,只听“铮”的一声,原来是流光剑已然出鞘,他不及瞥见那道寒光,后颈骤然剧痛袭来,随着温热的血喷涌而出,染红了眼前的一片地砖。
“你素日最爱作践侍女,尤喜以唇舌折辱于人。”兰泽这一剑直破姬绥后颈,近乎斩首。若换作常人,早该魂飞魄散,涕泪横流,可她足下的姬绥竟纹丝未动,只微微打着颤,“今日朕便赏你个机缘,也尝尝任人摆布的滋味。”
“把东西呈上来。”
余千哆嗦着应旨,忙不迭捧来朱漆托盘。里头盛着一壶合欢酒,并一套教坊司的乐伎纱衣,当余千偷眼觑见兰泽神色,亦不敢多言,立时唤来几个小太监将姬绥制住,执壶便灌。
陡然的挣扎之间,姬绥创口鲜血汩汩,可比起这皮肉之苦,更刻骨的却是那滔天恨意。他这般心高气傲之人,何曾受过此等折辱?姬玦怎敢说他玩弄女子?又怎能说出这些话?
烈酒灼喉如刀割,刺得姬绥眼底逼出水光,却仍强忍着不肯出声,待那几个太监上来撕扯衣裳,他终是耐不住,仰首向兰泽哀声道:“陛下纵要赐死于草民,又何苦这般折辱?这岂是明君所为——”
“朕从不自诩明君。”
余千闻得对答,急向小太监递眼色:“还不快些!将这罪人的衣裳解了。”
待兰泽这次开口,姬绥忽然辨出这声音像谁——这竟像极了甄璇,亦只有甄璇,方才知晓他折辱侍女,才会于邀月宫说出这些话。
此刻,小太监们手忙脚乱扯开他染血的襟袍,姬绥在极致的痛楚与屈辱间,被药性催生出诡异的热潮。他死死盯着地上兰泽被宫灯拉长的影子,下身竟不由自主地发硬、发烫起来。
这念头如野火燎原,烧出更多快慰、愤恨与毁灭的欲望。
“你们既不会伺候人更衣,便让他自己来罢。”兰泽见几个太监手忙脚乱都按不住他,只平静吩咐道,“周公子,你自便就是,还有,把你脸上那层易容也去了,若需要水净面,只管开口便是。”
这话将姬绥逼得无路可退。他心下更如明镜一般,若此刻他与兰泽拼个鱼死网破,只怕后果更不堪设想。于是,他只得抬手抚上双颊,指尖顺着下颌线往上一挑,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假面皮来,登时露出原本的容貌,但见眉目如画,说不出的风流蕴藉。
此刻,姬绥一边假意作出柔顺姿态,一边亲手换上那件轻罗纱衣。更衣时,他故意将动作放得极缓,对着兰泽软语道:“草民愚钝,原不知陛下雅好,若陛下偏爱这般情致……草民自当尽心侍奉。”
“是么?”
待姬绥整好这身纱衣,竟真宛如沦作兰泽脚下的乐伎,下流而艳俗。他忽然伸手攥住她的脚踝,指节收紧处,还暧昧地摩挲起来。这大逆不道的举动之后,姬绥又添上几句报复似的言语:“陛下让草民想起一个人……从前有个女子名唤甄璇,待草民百依百顺,无微不至,可陛下与她不同——陛下给予草民这别样的滋味,反倒更叫草民难忘。”
“你很受用这滋味?”
“……自然。”姬绥齿缝间几乎沁出血来,恨不得把兰泽就地斩杀,又恨不得将她揉作泄欲的玩意儿,“最是贪恋这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的滋味。”
话音未落,姬绥身上的汗珠混着血水,在剧痛与燥热间滚落。当兰泽抬脚踢向他心口,这一脚满是厌弃,奈何她的力气太轻,非但没让姬绥吃痛,反激起姬绥更浓重的欲念。
邀月宫里香气氤氲,兰泽踢完一脚之后,只觉头晕目眩,她察觉身上渐渐乏力,下意识退后几步,却被地上的姬绥扯住了衣摆。这回,看似柔顺卑微的姬绥竟抬起头,直直对上她的眼睛。
那对漆黑的眼睛透不进光,幽深如蛇的瞳孔,将她生生定在原地。
兰泽一时惊愕万分,只听姬绥喘息着笑道:“陛下容貌甚似我旧人,除非……你本是女人,且原不该踞于此位——倒更合该做个玩物,恰似笼中雀鸟。”
“放肆!”
兰泽又踢他几脚,却由于气血不足,力道不够,撼不动姬绥分毫,反似平添情趣。
姬绥伏在地上低笑,几个太监手忙脚乱来拉他,扯得那身纱衣愈发凌乱。
“陛下,”姬绥只道兰泽早已知晓他晋王身份,今日必难逃死路,在这个危急关头,他更生出同归于尽的妄念,“草民最喜欢陛下这样。”
他说完,亦是轻蔑不已,“……是该称呼陛下姬玦……还是甄璇?你们女子,终不过是男子掌中器物、榻上欢具……当日知禧可曾与陛下欢好?他可曾让陛下尝到床榻上的滋味?”
回应他的是兰泽两记耳光,又快又狠,未留半分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