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一点,城市的喧嚣沉淀下来,只剩下零驶过的轮船和远处江水的低沉呜咽。
周琼瑛推开门,迎接她的是冰冷的空气。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,却更显得空旷沉寂。
踢掉鞋子,她瘫在沙发上,没有开大灯。窗外,是城市永不熄灭的万家灯火,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影子。
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一下,是秦怡宁发来的消息:【周总,报告已放您桌上,晚安。】
她点开和简逸的对话框,上次对话停留在两天前,她发过去一句“明天正式开业了。”他隔了六个小时回复了一个简单的“一切顺利”。
二十三天。周琼瑛有些恍惚,算算日子,自从除夕那晚,陪着简逸回简家吃了顿味同嚼蜡的团圆饭之后,两人已经有二十三天没见面了。
自从她做饭那晚之后,他们之间的联系多了些,但也依旧少得可怜。他不主动问她公司的项目推进到了哪一步,今晚又和哪位投资人推杯换盏;她也不会关心他的实验数据是否顺利,论文评审又遇到了什么瓶颈。
周琼瑛轻叹一口气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一步一步走向浴室。打开顶灯,明亮的光线瞬间充斥空间,有些刺眼。她对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的女人,开始缓慢地卸妆。一点点擦去粉底、眼影、口红,露出底下疲惫不堪的面容。
花洒打开,水汽越来越浓,镜面彻底模糊一片。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,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,闭上眼睛。
她忽然想起简逸的手,修长,骨节分明,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,他说是某次实验事故留下的。简逸这个人冷冰冰,但那双手按在她腰上的时候,却总是很烫。
周琼瑛猛地睁开眼,带着一丝慌乱,关掉水龙头。她是不想承认的,但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她好像,有点想简逸了。
想念那双手的温度,想念那具温热躯体带来的存在感,哪怕那存在本身,也带着疏离。
冗长的项目复盘与表彰大会终于结束,周琼瑛给参与项目的人都发了厚厚的红包。
她一向不吝啬于给付出的人应有的回报,所以每个人的红包金额都不小,核心人员的奖金更是双倍。
耳边的欢呼声越来越远,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,她回到办公室,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透着酸软。踢掉高跟鞋,周琼瑛把自己陷在宽大的沙发里,意识迅速模糊,沉入一片混沌粘稠的黑暗。
眼皮沉重,一睡就睡到了午后。半梦半醒间,身体像在虚空中漂浮。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,手机从掌心滑落,砸在地板上,这下彻底惊醒。
周琼瑛睁开眼,皱着眉从地上捞起手机,竟然已经两点半。胃部适时传来一阵隐隐的绞痛,提醒着她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的现实。
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,她烦躁地揉了揉胃,给简逸发消息:【周五了,简教授晚上要过来吗?已经二十四天没见面了哦】发完又觉得太像召之即来,于是补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。
消息发送出去,屏幕重新归于沉寂,胃部的抗议声更响了。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,然后打开外卖app。
直到一份虾仁云吞面完全下肚,手机屏幕终于懒洋洋地亮起,简逸回了消息。
【抱歉,刚下课。】【看到同城推送了,开业盛况看来很顺利,恭喜。】【实验报告今天必须收尾,争取早点弄完。晚上…好好补偿你。】
补偿?周琼瑛握着手机,眉梢微挑,慵懒地靠回宽大的椅背里。起了点坏心思,她故意回:【怎么补偿?上次给你看的那个py可以吗?】
她翻看着手机相册,精准找到那张珍藏图片。背景是低调的深灰色床单,一条深蓝色的男士领带,松散地缠绕在衬衫半解男人的手腕上,并非完全的束缚,带着某种欲拒还迎的意味。
男人半跪着,微微倾身,姿态看似臣服。额前几缕微湿的黑发凌乱地垂落,恰到好处地遮住镜片下一只眼睛,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。
在他腿间深陷的床单褶皱里,随意地丢着一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铐道具。旁边是一行肆意张扬的手写花体字:“breakgboundaries”。
这张图,是她无意中在国外一个小众情趣艺术网站上看到的。当时看到的第一眼,她就想到了简逸。于是她也就直接伸到他面前给他看:“喏,像不像你?”
他当时什么反应来着?他那会儿正靠在床头看一篇晦涩的分子生物学论文,只从镜片上方撩起眼皮,瞥了屏幕一眼。然后就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推了回来:“这种材质容易磨损皮肤,还是真丝的好。”
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张图,周琼瑛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,饶有兴致地想象着手机另一端的情形。他刚下课不久,是在安静的办公室,还是在人来人往的走廊?
她耐心地等着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手机屏幕始终亮着,显示着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”的状态提示。反复出现,又反复输入。
不知道他到底输入了多久,终于,传